拾点破烂带回家

陆舍无

拾点破烂带回家

                                
　　　　　　　　　　　　　　　　　　　

　■ 陈金

　　或许是因为出生农家，或许是因为家境贫寒，我养成了捡破烂的毛病。

　　最初犯病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读小学正赶上文革，出版的书籍很少，连教材都没有，更别说有多少书可看。上中学时，也就只是拥有课本和几本参考书，没什么课外书。80年代初上了大学，除了上课，有了不少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除了看自己的专业书，还可看看自己喜欢的闲书，从生活费里也能省出几个子儿来，于是，便开始了买书的历史。当然也买一些新书，但由于家在农村，没多少经济来源，就常常买些相对便宜的旧书和减价书。

　　开始足迹也就集中在学校附近的街道口和司门口的几家个体旧书店，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次，一段时间不去就像缺了点什么，因此与那里的老板都混熟了。去一次很少有空着手回的，总要带几本回来，于是便有了我的第一批家当。

　　旧书还有一个来源就是每年樱花盛开的时节学校图书馆处理的库存书，再就是外面的新华书店隔三岔五到学校举办的减价书市。

　　参加工作之后，这个毛病不仅没改，因为有了自己可支配的收入反而变本加厉。这时淘旧书在巩固原武昌根据地的基础上，又拓展到汉口、汉阳，如原来的武胜路，后来的泰宁街，一度的车站路，还有后来的崇仁路收藏品市场，汉阳老和平菜场(现在好像叫西桥路)。

　　不仅如此，还“中原突围”，利用工作出差的机会淘到了九江、郑州、乃至北京。2003年在北京工作一年，正赶上千载难逢的非典，与北京人民抗了大半年的非典，在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活动的日子里，还是抽空到潘家园和报国寺等地的旧书市场淘书，重返武汉时没带别的，只带了四五箱书回家。其中既有武进顾耀君著的《书法概要》、张东寅栩彬氏撰述的《书法讲义》、《李梅庵临礼器碑》这类出版年代很久远现已极其少见的线装书，也有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出版的，如丁文隽著的《书法精论》、郑逸梅著的《艺林散叶》以及张珩著的《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等比较少见的书法理论书籍。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住的地方都相当逼仄，因此家里曾一度书满为患，无法安置。刚搬了新家才稍稍缓解。搬家时因为书多，大卡车跑了两趟，收了我再次的钱。

　　其实买书也是一种病，买了那么多，又有几本认真通读过呢？就像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他又亲幸过多少人呢？但是摆在那儿看着就是舒服，再说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这就是每次买书时的心态。

　　淘书的同时也顺便淘点旧书画。一次在崇仁路书画市场，看见有两幅用元书纸书写的书法小品，都是送给一个人的，一幅是湖北篆书大家谷有荃先生的篆书，一幅是湖北省博物馆研究员陈上岷先生的行书，就毫不多犹豫地买了下来，马上就有人要加价买过去。我自己留着玩，给多少钱也不干!还有一回在北京潘家园，碰到一幅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军中书家刘洪彪先生早年书法的拓片，只要八块钱，我自然也没放过。

　　从捡旧书又发展到捡石头。每到一处工地出差。如果工地边有河，河里有石头，总要想办法捡几块带回家，大的背不动，就只背小的。家里石头的祖籍有罗田，恩施，也有安康，拉萨……久而久之多了起来，就将其中不顺眼的挑些甩掉。

　　大自然中的石头没有两块相同的，总是千奇百怪，只要真是捡来的，不是买来的，你不用担心与别人的雷同。这些石头没经过任何加工，也没有抛光打过腊的石头的那种俗气。

　　这些石头有的像微缩的山水，有的像斑斓的化石，有的像雪山，有的像云海，有的像少女侧身，有人像青蛙半蹲……觉得好看点的就将其摆在书柜里，平滑点的就放在桌上做镇纸，觉得还挺别致的。

　　最近又跟收破烂的抢了一宗生意，收旧酒瓶。去年回荆门，见酒席上刚喝完的关公酒的棕色的陶瓶古色古香挺好看的，就要带回来，老同学见我喜欢这玩艺，就将餐馆里还没喝完的同一系列的另一种酒的一个酒瓶腾空一并给我。一向出门不愿带东西的我，每次父母给腊鱼腊肉我都不肯要，这次却不远千里从荆门带两个一文不值的空酒瓶回武汉。

　　再有一次到北京中国铁路工程报社，见窗台上有一个迎驾贡酒的空瓶子，也是陶制的，造型仿佛是用麻绳捆住的一束竹子，竹子上有说明酒的历史的文字，用小篆雕刻而成，乍一看像是捆的一束竹简，很有点味道，听说没人要，于是我又把它千里迢迢从北京揣了回来。现在这三个不值钱的酒瓶分别占据了我书柜的两格，极大地提高了我书房的品位，成了我书房的镇房之宝。

　　不光如此，我还从江西婺源淘回来从人家老屋中拆下的黑不溜秋的旧窗花，从北京淘回两个大葫芦，从神农架捡回两个大松果，从武汉的地摊上淘到一把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被杀之鸡声的二胡……这些不值钱的破烂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生活。

　　我的破烂中没有几样值钱的东西。但我觉得，只要它有用，或是能给我带来愉悦，它就是我心中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