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曲谈史十则――漫谈中国古代十大名曲背后的掌故

刘中南

第二节 律诗的韵<br/><br/>　　我们先讲近体诗，后讲古体诗，这是因为彻底了了解了近体诗之 后，纔能更好地了解古体诗。第一，古体诗既然是以不受近体诗格律 的束缚为其特征的，我们就必须先知道近体诗的格律是甚么，然后能 知道甚么是古体诗。第二，自从有了律诗以后，古体诗也不能不受律 诗的影响，所以要先了解律诗，然后能知道古体诗所受律诗的影响是 甚么。<br/>　　在这一节里，我们先谈律诗的韵。<br/>　　古人写律诗，是严格地依照韵书来押韵的。韵书的历史，这里用 不着详细叙述。清代一般人常常查阅的《诗韵集成》、《诗韵合璧》 等韵书，不但可以说明清代律诗的押韵，而且可以说明唐宋律的用韵。一般人所谓"诗韵"，也就是指这个来说的[5].<br/>　　诗韵共有106 个韵：平声30韵，上声29韵，去声30韵，入声17韵。律诗一般只用平声韵[6] ，所以我们在这一节里只谈平声韵；至于仄声韵，留待下文讲古体诗时再行讨论。<br/>　　在韵书里，平声分为上平声、下平声。平声字多，所以分为两卷， 等于说平声上卷，平声下卷，没有别的意思。<br/>　　上平声15韵：<br/>　　一东二冬三江四支五微六鱼七虞八齐九佳十灰十一真十二文十三 元十四寒十五删<br/>　　下平声15韵：<br/>　　一先二萧三肴四豪五歌六麻七阳八庚九青十蒸十一尤十二侵十三 覃十三盐十五咸<br/>　　东冬等字都只是韵的代表字，它们只表示韵母的种类。至于东冬 这两个韵（以及其它相近似的韵）在读音上有甚么分别，现在我们不 需要追究它。我们只须知道：它们在最初的时候可能是有区别的。后 来混而为一了，但是古代诗人们依照韵书，在写律诗时还不能把它们 混用。起初是限于功令，在科举应试的时候不能不遵守它；后来成为 风气，平常写律诗的时候也遵守它了。在《红楼梦》里，有这样一段 故事：林黛玉叫香菱写一首咏月的律诗，指定用寒韵。香菱正在挖心 搜胆，耳不旁听，目不别视的时候，探春隔窗笑说道："菱姑娘，你 闲闲吧。"香菱怔怔答道："闲字是十五删的，错了韵了。"这一段 故事可以说明近体诗用韵的严格。<br/>　　韵有宽有窄：字数多的叫宽韵，字数少的叫窄韵。宽韵如支韵、 真韵、先韵、阳韵、庚韵、尤韵等，窄韵如江韵、佳韵、肴韵、覃韵、 盐韵、咸韵等。窄韵的律诗是比较少见的。有些韵，如微韵、删韵、 侵韵，字数虽不多，但是比较合用，诗人们也很喜欢它们。<br/>　　现在我们举出几首律诗为例[7]：<br/>　　送魏大将军（一东） 　　[唐]陈子昂<br/>　　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 欠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br/>　　喜见外弟又言别（二冬） 　　李益<br/>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br/>　　筹笔驿（六鱼） 　　[唐]李商隐<br/>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管乐有才元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br/>　　终南山（七虞） 　　[唐]王维<br/>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峯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外宿，隔水问樵夫。<br/>　　钱塘湖春行（八齐） 　　[唐]白居易<br/>　　孤山寺北古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纔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br/>　　月夜忆舍弟（八庾） 　　[唐]杜甫<br/>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br/>　　送赵都督赴代州（九青） 　　王维<br/>　　天官动将星，汉地柳条青。万里鸣刁斗，三军出井陉。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庭[8].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br/>　　咏煤炭（十二侵） 　　[明]于谦<br/>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br/>　　五律第一句，多数是不押韵的；七律第一句，多数是押韵的。由 于第一句押韵与否是自由的，所以第一句的韵脚也可以不太严格，用 邻近的韵也行。这种首句用韵的风气到晚唐纔相当普遍，宋代更成为 有意识的时尚。现在试举两个例子：<br/>　　清明 　　杜牧<br/>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br/>　　山园小梅 　　[宋]林逋<br/>　≈诜家÷涠狸彦�，占尽风情向小�?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br/>　　这两首诗用的都是十三元韵，但是杜牧《清明》第一句韵脚却用 了十二文韵的"纷"字，林逋《山园小梅》第一句韵脚却用了一先韵 的"妍"字。这种首句用邻韵的情况，在王维、李白、杜甫等盛唐诗人的律诗里是少见的[9].<br/>　　以上所述律诗用韵的严格性，只是为了说明古代的律诗。今天我 们如果也写律诗，就不必拘泥古人的诗韵。不但首句用邻韵，就是其 他的韵脚用邻韵，只要朗诵起来谐和，都是可以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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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律诗的平仄<br/><br/>　　平仄，这是律诗中最重要的因素。律诗的平仄规则，一直应用到 后代的词曲。我们讲诗词的格律，主要就是讲平仄。<br/>　　（一）五律的平仄<br/>　　五言的平仄，只有四个类型，而这四个类型可以构成两联。即：<br/>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由这相联的错综变化，可以构成五律的四种平仄格式。其实只有 两种基本格式，其余两种不过是在基本格式的基础上稍有变化罢了。<br/>　　（1）仄起式<br/>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字外加圈表示可平可仄。）<br/>　　春望 　　杜甫<br/>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掻更短，浑欲不胜簪[10].<br/>　　另一式，首句改为仄仄仄平平，其余不变[11].<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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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平起式<br/>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山居秋暝 　　王维<br/>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蓬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br/>　　另一式，首句改为平平仄仄平，其余不变[12].<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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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律的平仄<br/>　　七律是五律的扩展，扩展的办法是在五字句的上面加一个两字的 头. 仄上加平，平上加仄。试看下面的对照表：<br/>　　（1）平仄脚<br/>　　五言仄起仄收○○仄仄平平仄<br/>　　七言平起仄收平平仄仄平平仄<br/>　　（2）仄平脚<br/>　　五言平起平收○○平平仄仄平<br/>　　七言仄起平收仄仄平平仄仄平<br/>　　（3）仄仄脚<br/>　　五言平起仄收○○平平平仄仄<br/>　　七言仄起仄收仄仄平平平仄仄<br/>　　（4）平平脚<br/>　　五言仄起平收○○仄仄仄平平<br/>　　七言平起平收平平仄仄仄平平<br/>　　因此，七律的平仄也只有四个类型，这四个类型也可以构成两联， 即：<br/>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br/>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br/>　　由这两联的平仄错综变化，可以换成七律的四种格式。其实只有 两种基本格式，其余两种不过在基本格式的基础上稍有变化罢了。<br/>　　（1）仄起式<br/>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br/>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br/>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br/>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br/>　　书愤 　　[宋]陆游<br/>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13].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br/>　　到韶山 　　毛泽东<br/>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首。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14].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br/>　　冬云 　　毛泽东<br/>　　雪厌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15].<br/>　　另一式，第一句改为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其余不变[16].<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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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平起式<br/>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br/>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br/>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br/>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br/>　　长征 　　毛泽东<br/>　　红军不怕还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br/>　　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br/>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br/>　　登庐山 　　毛泽东<br/>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br/>　　和郭沫若同志 　　毛泽东<br/>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br/>　　另一式，第一句改为平平仄仄平平仄，其余不变[17].<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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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粘对[18]<br/>　　律诗的平朴?粘对"的规则.<br/>　　对，就是平对仄，仄对平。也就是上文所说的：在对句中，平仄 是对立的。五律的"对"，只有两副对联的形式，即：<br/>　　（1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br/>　　（2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br/>　　七律的"对"，也只有两副对联的形式，即：<br/>　　（1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br/>　　（2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br/>　　如果首句用韵，则首联的平仄就不是完全对立的。由于韵脚的限 制，也只能这样办. 这样，五律的首联成为：<br/>　　（1 ）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或者是：<br/>　　（2 ）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br/>　　七律的首联成为：<br/>　　（1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或者是：<br/>　　（2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br/>　　粘，就是平粘平，仄粘仄；后联出句第二字的平仄要跟前联对句 第二字相一致。具体说来，要使第三句跟第二句相粘，第五句跟第四 句相粘，第七句跟第六句相粘。上文所述的五律平仄格式和七律格式， 都是合乎这个规则的。试看毛主席的《长征》，第二句"水"字仄声，第三句"岭"字跟着也是仄声；第四句"蒙"字平声，第五句"沙"字跟着也是平声；第六句"渡"字仄声，第七句"喜"字跟着也是仄 声。可见粘的规则是很严格的。<br/>　　粘对的作用，是使声调多样化。如果不"对"，上下两句的平仄 就雷同了；如果不"粘"，前后两联的平仄又雷同了。<br/>　　明白了粘对的道理，可以帮助我们背诵平仄的歌诀（即格式）。 只要知道了第一句的平仄，全篇的平仄都能背诵出来了。<br/>　　明白了粘对的道理，又可以帮助我们了解长律的平仄。不管长律 有多长，也不过是依照粘对的规则来安排平仄。<br/>　　违反了粘的规则，叫做失粘[19]；违反了对的规则，叫做失对。 在王维等人的律诗中，由于律诗尚未定型化，还有一些不粘的律诗。 例如：<br/>　　使至塞上 　　王维<br/>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20].<br/>　　这里第三句和第二句不粘。到了后代，失粘的情形非常罕见。至 于失对，就更是诗人们所留心避免的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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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孤平的避忌<br/>　　孤平是律诗（包括长律、律绝）的大忌，所以诗人们在写律诗的 时候，注意避免孤平。在词曲中用到同类句子的时候，也注意避免孤 平。<br/>　　在五言"平平仄仄平"这个句型中，第一字必须用平声；如果用 了仄声字，就是犯了孤平。因为除了韵脚之外，只剩一个平声字了。 七言是五言的扩展，所以在"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个句型中，第三字 如果用了仄声，也叫犯孤平[21]. 在唐人的律诗中，绝对没有孤平的句子[22]. 毛主席的诗词也从来没有孤平的句子。试看《长征》第二句的"千"字，第六句的"桥"字都是平声字，可为例证.<br/>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用仄声，另有 一种补救办法，详见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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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特定的一种平仄格式<br/>　　在五言"平平平仄仄"这个句型中，可以使用另一个格式，就是"平平仄平仄"；七言是五言的扩展，所以在七言"仄仄平平平仄仄"这个句型中，也可以使用另一个格式，就是"仄仄平平仄平仄"。这 种格式的特点是：五言第三四两字的平仄互换位置，七言第五六两字 的平仄互换位置。注意：在这种情况下，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 须用平声，不再是可平可仄的了。<br/>　　这种格式在唐宋的律诗中是很常见的，它和常规的诗句一样常见 [23]. 例如[24]：<br/>　　月夜 　　杜甫<br/>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25].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br/>　　一首诗只有两个句子是应该用"平平平仄仄"的，这里都换上了 "平平仄平仄"了。<br/>　　这种特定的平仄格式，习惯上常常用在第七句。例如[26]：<br/>　　渡荆门送别 　　[唐]李白<br/>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br/>　　山中寡妇[27]　　[唐]杜荀鹤<br/>　　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尽尚征苗。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斵生柴带叶烧[28].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29]！<br/>　　现在两举毛主席的诗来证明：<br/>　　送瘟神（其二） 　　毛泽东<br/>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br/>　　答友人 　　毛泽东<br/>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去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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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拗救<br/>　　凡平仄不依常格的句子，叫做拗句。律诗中如果多用拗句，就变 成了古风式的律诗（见下文）。上文所叙述的那种特定格式（五言 "平平仄平仄"，七言"仄仄平平仄平仄"）也可以认为拗句之一种， 但是，它被常用到那样的程度，自然就跟一般拗句不同了。现在再谈 几种拗句：它在律诗中也是相当常见的，但是前面一字用拗，后面还 必须用"救"。所谓"救"，就是补偿。一般说来，前面该用平声的 地方用了仄声，后面必须（成经常）在适当的位置上补偿一个平声。 下面的三种情况是比较常见的：<br/>　　（a ）在该用"平平仄仄平"的地方，第一字用了仄声，第三字补偿一个平声，以免犯孤平。这样就变成了"仄平平仄平"。七言则 是由"仄仄平平仄仄平"换成"仄仄仄平平仄平"。这是本句自救。<br/>　　（b ）在该用"仄仄平平仄"的地方，第四字用了仄声（或三四两字都用了仄声），就在对句的第三字改用了平声来补偿。这样就成 为"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七言则成为"平平仄仄平仄仄，仄 仄平平平仄平"。这是对句相救。<br/>　　（c ）在该用"仄仄平平仄"的地方，第四字没有用仄声，只是第三字用了仄声。七言则是第五字用了仄声。这是半拗，可救可不救， 和（a ）（b ）的严格性稍有不同。<br/>　　诗人们在运用（a ）的同时，常常在出句用（b ）或（c ）。这样既构成本句自救，又构成对句相救。现在试举出几个例子。并加以说明：<br/>　　宿五松山下荀媢家 　　李白<br/>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30].<br/>　　第一句"五"字第二句"寂"字都是该平而用仄，"无"字平声， 既救第二句的第一字，也救第一句的第三字。第六句是孤平拗救，和第二句同一类型，但它只是本句自救，跟第五句无拗救关系.<br/>　　天末怀李白 　　杜甫<br/>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31].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br/>　　第一句是特定的平仄格式，用"平平仄平仄"代替"平平平仄仄"（参看上文）。第三句"几"字仄声拗，第四句"秋"字平声救。这 是（c ）类。<br/>　　赋得古原草送别 　　白居易<br/>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br/>　　第三句"不"字仄声拗，第四句"吹"字平声救。这是（b ）类。<br/>　　咸阳城东楼 　　[唐]许浑<br/>　　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br/>　　第三句"日"字拗，第四句"欲"字拗，"风"字既救本句"欲"字，又救出句"日"字。这是（a ）（c ）两类相结合。<br/>　　新城道中（第一首）　[宋]苏轼<br/>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br/>　　第五句"竹"字拗，每六句"自"字拗，"沙"字既救本句的 "自"字，又救出句的"竹"字。这是（a ）（c ）两类的结合。<br/>　　夜泊水村 　　陆游<br/>　　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记取江湖泊船处，卧闻新雁落寒汀。<br/>　　第五句"有万"二字都拗，第六句"向"字拗，"无"字既是本 句自救，又是对句相救。这是（a ）（b ）两类的结合。<br/>　　由此看来，律诗一般总是合律的。有些律诗看来好像不合律，其 实是用了拗救，仍旧合律。这种拗救的作法，以唐诗为较常见。宋代 以后，讲究音律的诗人如苏轼、陆游等仍旧精于此道。我们今天当然 不必模仿。但是，知道了拗救的道理，对于唐宋律诗的了解，是有帮 助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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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所谓"一三五不论"<br/>　　关于律诗的平仄，相传有这样一个口诀："一三五不论，二四六 分明。"这是指七律（包括七绝）来说的。意思是说，第一、第三、 第五字的平仄可以不拘，第二、第四、第六字的平仄必须分明。至于 第七字呢，自然也是要求分明的。如果就五言律诗来说，那就应该是"一三不论，二四分明。"<br/>　　这个口诀对于初学律诗的人是有用的，因为它是简单明了的。但 是，它分析问题是页全面的，所以容易引起误解。这个影响很大。既然它是不全面的，就不能不予以适当的批评.<br/>　　先说"一三五不论"这句话是不全面的。在五言"平平仄仄平"这个格式中，第一字不能不论，在七言"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个格式 中，第三字不能不论，否则就要犯孤平。在五言"平平仄平仄"这个特定格式中，第一字也不能不论；同理，在七言"仄仄平平仄平仄"这个特定格式中，第三字也不能不论。以上讲的是五言第一字、七言 第三字在一定情况下不能不论。至于五言第三字，七言第五字，在一 般情况下，更是以"论"为原则了。<br/>　　总之，七言仄脚的句子可以有三个字不论，平脚的句子只能有两 个字不论。五言仄脚的句子可以有两个字不论，平脚的句子只能有一 个字不论。"一三五不论"的话是不对的。<br/>　　再说"二四六分明"这句话也是不全面的。五言第二字"分明"是对的，七言第二四两字"分明"是对的，至于五言第四字、七言第 六字，就不一定"分明"。依特定格式"平平仄平仄"来看，第六字 并不一定"分明"。又如"仄仄平平仄"这个格式也可以换成"仄仄 平仄仄"，只须在对句第三字补偿一个平声就是了。七言由此类推。 "二四六分明"的话也不是完全正确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