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代书法创作的若干问题

许燕舞

关于当代书法创作的若干问题

发布时间：2007-12-23 00:00 来源： www.ccdy.cn 作者：邱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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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关于书法创作，我最关心的是这样几个问题：当代书法创作意义何在；我们还有没有必要去寻找新的关于创作的理想；我们还能不能找到这种理想；如果有必要，也有可能，它是什么，它与过去的理想是什么关系，以及如何实现这种理想。     在中国历史上，书法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它是知识者必备的修养，是引导人们完善内心生活的手段，同时又是人们训练审美感觉、寄托审美理想的方式；此外，它还是一种个体娱乐的形式，一种调节身心状态的手段。今天，书法的这些功能，有的被别的事物所取代，有的渐渐退至边缘，书法在社会生活中的位置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作为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学术上仍然是重要的；作为一种资源，用于当代艺术创作，也日益被人们所重视；但是严格意义上的书法创作——用毛笔进行高水平的汉字书写还重要吗？     在文化界，人们对书法多有批评，其中主要说的是，毛笔字的书写与过去的生活方式、审美情趣以及传统文人的群体人格紧紧联系在一起，因此在当代文化中，书法是不可能具有重要意义的。     他们所说到的是书法的一面，但他们几乎完全忽视了书法的另一面。书法与传统文化关系密切，但它与当代文化的关系却不是过去关系简单的延续。     书法在现代社会中的功能，主要是这样两个方面：一、对于大众文化的意义，这主要指个体通过书法而进行的陶冶、娱乐与调适；二、对于当代艺术史的意义，这主要指的是创造具有艺术史价值的书法类作品，以及为当代艺术创作提供支持。     为了讨论方便，我们把“书写”作为一个标志，传统风格之外的现代创作则可以分为：有书写程序并以图形塑造为目标和无书写程序或有书写程序但不以图形塑造为目标两大类。这样的分类有助于明晰“书写”在作品中的意义。     由于书法特殊的视觉形象和复杂的文化含义，第二类作品越来越受到前卫艺术家的关注，特别是旅居海外的中国艺术家，书法成为他们构思的重要资源。这一类作品所取用的，主要是书法观念上的含义。     日本“现代书法”中大部分作品、中国当代与书法有关的大部分作品，都属于第一类。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中，有一部分已经成为世界当代艺术中公认的杰作，如手岛右卿的《崩坏》、井上有一的《愚直》等。尽管这一类作品数量不多，但它们已经证明，从书法出发，从书写中直接延伸出重要作品，是可以做到的。这一点十分重要。它证明了书写、书法对于当代艺术的重要意义。 二     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代艺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把绘画、雕塑、电影、戏剧、文学等做一综合考察，可以发现，除了题材、技法、主题的变化，我们在想象力、智慧、精微、超越性四个方面可以看到明显的变化和进展。我希望有详细阐述这些变化的机会，但在这里我只能对“超越性”略加申说。     “超越性”指的是在前人积累的基础上不断推出出人意想的状态。也许“超越性”一词便已包含了这个时代的所有变化，例如“想象力”、“智慧”、“精微”，都包括在“超越”的范围内。当然，我所指的“超越”包括更多的东西，如对人性体察的深度。     当代书法创作处于一种多少有些矛盾的语境中：其一，一个活跃的世界当代艺术领域；其二，一个对当代艺术领域相当陌生的中国书法领域。然而，只要把书法作为艺术，作为还活跃着的当代艺术，便不能不把它与其他艺术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来进行审视。     我们必须假定我们的观众对所有的当代艺术都具备相当的鉴赏力。他们在充分感受了当代艺术的进展后，来到书法的面前。     书法创作必须给当代观众、当代艺术家以感发，给当代艺术以灵感与启迪。做不到这一点，书法便不可能成为活生生的当代艺术中的一员。 三     各个艺术领域实际上都隐隐存在两种审美标准：专业标准和社会标准。坚持某种标准，并不以职业来划分，特别是在书法这样一个领域。到目前为止，书法的专业职位很少，不少有才华的作者只能业余从事书法创作，但他们所持有的标准有时甚至高于许多专业人员。     专业标准，指的是被这一时代第一流的专业人士所公认的对创作的要求。在这一基础上，最优秀的作者建立自己关于创作的理想，并为此而付出毕生的努力。这种标准以及建立在标准之上的关于创作的理想，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个时代在艺术史上的地位。     社会标准，指的是被社会普遍接受并运用的对作品判断的标准。社会对于艺术，也会有对更高水平的渴望，但它对艺术所取的，首先是它娱乐、休闲的一面，这便决定了社会标准的性质。它更重视的是艺术中轻松、美观和容易理解的部分，它对高水平作品中技巧、意境、独创性的微妙之处很少了解。     但是，在书法领域中专业标准和社会标准没有明确的界线。     问题主要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无法形成专业标准。少数人持有较高的标准，但人数之少，少到不足以形成一个专业圈内的共识。因此每当坚持较高标准的意见或作品发表，便会有十种八种低水平的东西接踵而来，一切全都搅和在一起。结果不仅是社会无所适从，专业圈内也无所适从。     其二，少数人所持有的那种较高的标准，仍然未能达到当代艺术对一种艺术的要求。书法的高境界，是在随意的书写中，融会了技巧、想象力、作者精神生活、传统所凝聚的某些审美要素等等而成就的一种东西。“随意的书写”是必要的，因为不打开感觉的闸门，书写不可能与主体充分交融，然而这必须是在极为严格的训练之后的“随意”。这种训练的严格性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同时对笔法、空间的准确控制必须与精神生活经过长期的、反复的磨合，这时的“随意书写”才可能具有重要的意义。我们时代，即使是较好的作品，也几乎都带着那种未经磨合的“随意”，笔法、结构、空间，细心体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     然而，面对书法史上众多名声显赫的作品，有谁认真剖析过它们技术上的简陋、草率？宋代以来的书法史并不缺少“格调”，它缺少的是技术上的精到。只凭“格调”没法打造一部根基牢固的艺术史。从整个当代艺术来看，仅靠这种缺少“精到”的作品，书法无法在当代艺术中获得自己的地位。 四     我们必须为今天的书法创作找到新的标准。它必须高于书法史上长期流行、现在依然通行的某些东西。     我指的首先是形式的精微、严谨、丰富以及所表现的想象力。     精微，指作品细微处的精心处理；严谨，指作品所有细节之间的关系；丰富性，对各种构成元素可能产生的变化有充分的把握和想象力，具有将各种构成元素组织成出人意想的图形的能力。在这些方面，我们可以结合对历代作品的分析，勾勒出我们的标准和理想。     宋代离开唐代的严格标准，也有它合理的一面。唐代对技法的精确把握，已使作者不能不向专业化方向靠拢：对笔法和结构精确的控制，必须花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但是专业化又容易带来“匠气”，因此宋人必须进行反拨。今天也有类似的危险，例如一些注重形式和技法的书法家，构成上颇有特色，但作品缺少动人的精神氛围，也有一些人的作品因关注形式而流于摆布。然而，也正是20世纪艺术史中的出色作品给我们以信心：艺术的专业化使人们有可能集中全部才智和精神力量，投入一项工作中，以至取得不可思议的成就。这样虔诚、专注的现代艺术家从来不曾绝迹。     书法创作标准的提高，艺术批评将起到重要的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对历代作品的重新评价，它从深处支持着人们的价值观念。     重新评价是一件并不轻松的工作，同时还牵涉到一些复杂的理论问题和技术问题。     更高标准的建立，必须同时解决这些问题。深切感受到的东西必须传达给人们，才可能被更多的人把握，才可能成为公认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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