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氏盘》：金文中的草书

王景

《散氏盘》：金文中的草书
西周，可以被认为是我国奴隶社会的鼎盛时代，奴隶主与奴隶是其社会形态的根本表现。它是一个青铜铸造业十分勃兴的朝代，所以人们称之为青铜时代。人们的思维尚且还处于简单状态，语言极为简约，其反映在文字和语意上就形成了一目了然、不求文饰的特征，或许人们的思想在彼时还未达到成熟状态，人并不具备创作长篇语言文字的能力；或许在当时的社会体制下人们尚不需要这样的能力。从刻符文字的几个字到甲骨文的数十字， 再到金文的百余字，是古代，准确的说是上古时代最常见的格式，能在西周写出百余字，就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令人惊讶的是《散氏盘》竟有三百五十字之多，这着实让人感到意外，与此同时又让我们感觉到不能太小看这些先民的文化程度。《散氏盘》为西周厉王（公元前9世纪）时的青铜器，传清乾隆年间在陕西风翔出土，此器初归扬州徐氏，继归扬州洪氏于嘉庆十四年（公元1809年）由两江总督阿林保购以入贡 ，后传毁于兵火，一九二四年清内务府清查养心殿复得于库中，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为拓本，大篆刻于盘内底，凡十九行，共计350字，其内容是矢人将田地移付散时所立的契约，其文三百余字，涉及了西周厉王时奴隶主贵族之间的土地纷争，矢氏应划给散氏的土地经纬。铭文中还明确记下了割让土地的四方所到疆界范围，以及双方到场当事人等等。据郭沫若《两周金文大系图录考释》载，他不仅是西周晚期的重要书籍，对研究西周土地制度有极大的参考价值，而且《盘铭书体》中可以看到西周晚期青铜器铭文字体已趋于规范，当属西周金文后期中最典型风度。我们如此重视，关注着《散氏盘》的点点滴滴，主要源于三点。
其一、《散氏盘》与西周晚期华丽精巧的金文风格不同。青铜器铭文多为歌功颂德之辞、传子孙万代之事。其实用的个性决定了其庄严珍重的特征。到西周中期以后，用笔日趋均匀，结体日趋端正，章法日趋整齐。《散氏盘》在当时属于后起之新的金文书风体貌，是一件风格独特的作品，与《毛公鼎》、《 虢季子白盘》、《大孟鼎》并称西周金文中的“四大国宝”，足见它的重要价值。
其二、《散氏盘》对于研究西周土地制度和政治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它的书风与周王室铭文书风的差异正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西周王室权威地位正在动摇。诸侯各自封王的严峻政治形势，为史学家们所珍视。
其三、《散氏盘》粗犷的风格，被称为“金文中的草书”，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其总体风格可以用潇洒加以概括。笔势流畅，体态开张、疏朗，神采悠扬，无拘无束，却又十分和谐，形从势生，乖而能合。与大多数青铜器铭文相比，它的笔势横向开张，字型呈扁圆状态，这种笔势在商周以来的铭文中极为罕见，表现出了地域书风的色彩，这鲜明的地方风格主要脱胎于西周末期荆楚一带的手笔：脱出了正统的书体的圭臬。
《散氏盘》的线条语汇非常丰富，结构有如庄子散文一般，汪洋恣肆欹侧艺术风格与西周晚期成熟期金文的规范纯熟、华丽精美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因其用笔有潇洒的丰姿，且能圆厚含蓄，随势屈曲，朴拙浑厚，能将线质的粗犷与含蓄，线构的与稳妥，章法的厚张朴茂与疏空灵动等矛盾和谐的统一在一起，故而被后世书家称为“金文中的草书”。
面对这样的一件作品，人们有着不同的见解，有人说它有乱世旷达之气，有人说它有粗俗草率之趣，它没有甲骨文的挺劲，却是有一种不太理性的美。乱世气也好，粗率趣也罢，其线条呈现的厚重圆浑和含蓄无疑是进步的。

王景

此文发表于《书法导报》